第50章 小朱记者3(1 / 1)

五彩民宿。

清晨的五彩镇,是被鸟鸣和消毒水味儿一同唤醒的。

朱晓路在西厢房的竹床上睁开眼,阳光透过老式木格窗棂,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块。空气里弥漫着民宿特有的、混合了檀香、晒过棉被的阳光气息以及一丝顽固残留的消毒水味道。

昨夜翻墙的尴尬和医院隔离区的场景,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口,硌得他睡不踏实。

他翻身坐起,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。李荣耀那条“从民间着手”的冰冷建议,此刻成了唯一清晰的行动指南。

他快速洗漱,套上那件耐磨的卡其色工装外套,将录音笔和小型相机仔细藏在贴身口袋里,帆布包斜挎在肩——里面只有笔记本、笔、一个水壶和一包用来交际的烟。

下楼时,院子里静悄悄的,只有汤阳在葡萄架下支着画板写生。

一个音乐系学生却酷爱画画,朱晓路对他的印象仅止于此。

厨房传来张建树轻微的咳嗽声和张楚楚压低的说话声。李乔的房门紧闭着。

“朱记者,这么早?”张楚楚端着一盆洗好的青菜从后院进来,看见朱晓路,露出温和的笑容,鬓边的木槿花换成了新鲜的,带着露水。

“嗯,出去转转,熟悉熟悉环境。”朱晓路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,“对了楚楚,昨天听你提过李家村?好像……跟之前出事的猪场有关?”

张楚楚脸上的笑容淡了些,她放下菜盆,擦了擦手,声音也低下来:“嗯,就是那个化粪池出事的地方,李大壮家的猪场就在李家村后山坳里。后来……后来他家猪场也出了问题。”

她顿了顿,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,“我爸住院前,听王站长提过一嘴,说李家村好几家散户养的猪,最近也蔫了吧唧的,死了好几头,都埋在后山了,不知道是不是……跟那‘东西’有关。”她没直接说出“猪链球菌”,但彼此心照不宣。

“后山……”朱晓路默默记下这个地点,“李家村离这儿远吗?”

“不远,沿着河往下游走,大概四五里地,过了那片柑橘林就是。”张楚楚指了个方向,“不过朱记者,那边现在……气氛可能不太好。”她欲言又止,最终只是提醒道,“你小心些。”

“明白,谢谢。”

朱晓路点点头,正要转身走出民宿温暖的院门,发现昨晚的大黄狗拦在门口。

朱晓路立在原地,昨晚的情形历历在目,大黄狗个头很大,昨晚还冲他龇牙咧嘴,今早却朝他摇尾巴。

“大黄,过来,他是民宿的客人。”张楚楚把大黄叫到跟前,给朱晓路让路,并补充说:“大黄一般不咬人。”

朱晓路尴尬地离开民宿。

这时李乔走了过来,楚楚看到他立刻露出笑脸,“李乔,起来这么早,今天打算去哪里采风?”

“还没想好,你给提供点建议。”李乔一边说一边望向朱晓路离开的方向。

张楚楚凑到李乔跟前,低声问:“你确定昨晚事朱记者跟着你出去的?”

“嗯,我昨晚出门的时候就觉得有人跟着我,一开始还不确定,后来我看到他骑在墙头,鞋子上有红褐色的泥,这种泥只有医院隔离区门口才有。”李乔若有所思,“不过,他应该没有恶意,只是可能觉得我有情报瞒着他。”

张楚楚替李乔感到不值,“你这么帮着他,他还提防着你?”

“可能是记者的职业习惯吧,爷爷特意来信息让我照应他,他遇到困难还会来找我们。”

清晨的河风带着凉意,吹散了残留的睡意,也吹得岸边蔷薇花瓣簌簌飘落,甜腻的香气顽固地试图掩盖一切。

朱晓路沿着河岸向下游走去,脚下的鹅卵石硌得鞋底沙沙作响。越往前走,属于五彩镇核心景区的精致感迅速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略显杂乱的自建楼房、堆着农具的院落,以及空气中越来越明显的、混合着牲畜粪便和泥土的气息。

穿过一片挂满青涩果子的柑橘林,李家村的轮廓出现在眼前。

村子不大,房屋依着地势散落,几条黄土路蜿蜒其间。时间尚早,村里却异常安静,少了应有的鸡鸣狗吠和人声。偶尔有村民扛着锄头或挑着担子匆匆走过,看见朱晓路这个生面孔,眼神都带着一种审视的警惕,远远就低下头或干脆绕开。

朱晓路深吸一口气,走向村口一个正在小杂货店门口抽烟的老汉。老汉穿着沾满泥点的旧胶鞋,裤腿挽到膝盖,露出一截黝黑精瘦的小腿。

“大爷,跟您打听个事儿。”朱晓路脸上堆起诚恳的笑容,掏出烟递过去。

老汉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,没接烟,也没说话,只是吧嗒吧嗒地抽着自己的旱烟袋,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防备。

“听说村里前阵子有几户人家的猪不太精神?病死的埋后山了?”朱晓路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,像拉家常。

老汉抽烟的动作猛地一顿,烟锅里的火星似乎都跳了一下。他重重地咳嗽两声,吐出一口浓痰,用鞋底碾了碾,这才瓮声瓮气地开口,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:“猪?啥猪?没听说!俺家的猪好着呢!”说完,扛起放在墙角的锄头,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,脚步快得像逃。

朱晓路碰了一鼻子灰,心往下沉了沉。他沿着村里唯一的主干道往里走。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坐在自家门槛上,孩子哭闹着。朱晓路刚想上前搭话,那妇女像是见了瘟神,抱起孩子“砰”地一声关上了门,门栓落下的声音格外刺耳。

他又拦住一个挑着空粪桶、刚从地里回来的中年汉子:“大哥,忙着呢?听说咱们村后山……”

“不知道!别问我!”汉子粗暴地打断他,肩膀一耸,差点把粪桶甩到朱晓路身上,眼神凶狠地瞪了他一眼,侧着身子快步走开,仿佛朱晓路身上带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。

“老乡,我……”

“走开走开!”

“没这回事!”

“你谁啊?问这干啥?”

一连串的遭遇几乎如出一辙。村民们要么矢口否认,要么避如蛇蝎,要么干脆恶语相向。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、戒备,还有一种被冒犯的愤怒。

朱晓路感觉自己像个闯入禁地的异类,所有的询问都像石子投入深潭,激不起半点涟漪,只有冰冷的回绝和充满敌意的白眼。空气中弥漫的不安和压抑,比消毒水味更让人窒息。

李家村,像一个被恐惧和秘密封了口的口袋。

朱晓路站在村中一个简陋的篮球架下,看着空荡荡的土操场和紧闭的屋门,挫败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。

李家村这条路,被堵死了。他想起张楚楚提到的“高家村”,就在李家村隔壁,翻过一个小山包就到。

也许,换个地方能有转机?

他不再犹豫,转身离开李家村,沿着一条被拖拉机压出深深车辙的泥土路,朝着高家村的方向走去。

土路两旁是茂密的玉米地,一人多高的玉米杆子像绿色的高墙,在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,遮挡了视线,也隔绝了外界的声息。四周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脚步声和风吹玉米叶的单调背景音。

刚走出李家村范围不到一里地,身后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引擎轰鸣。

朱晓路下意识地回头。土路尽头扬起一小片黄尘,一辆半旧的黑色摩托车正朝他驶来。骑车的人戴着一个全覆式的深色头盔,看不清面容,穿着一件普通的深色夹克。摩托车的速度不算快,但目标明确,就是朝着他这条土路开来的。

朱晓路的心跳漏了一拍。记者敏锐的直觉让他立刻警觉起来。这荒僻的乡间土路,大清早的,除了下地的农人,很少有人骑摩托闲逛。而且,这车出现的时机和方向……太巧了。

他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,假装欣赏路边的玉米地,眼角余光却紧紧锁定着后方。

那辆摩托车在距离他大约百米的地方,也慢了下来,保持着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,像一个甩不掉的影子。

朱晓路故意停下脚步,弯腰系鞋带,动作磨蹭。引擎声也几乎同时减弱,摩托车在不远处徘徊,像是在等他,又像是在观察。

他直起身,继续往前走,步伐加快。引擎声立刻跟了上来,距离没有丝毫拉远。

他猛地站定,再次回头,目光锐利地投向那辆摩托。这一次,他看得更清楚了。骑车人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回头,握着车把的手似乎紧了一下,摩托车龙头也跟着轻微晃动,但很快稳住了。

隔着深色的头盔面罩,朱晓路感觉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正穿透镜片,牢牢地钉在自己身上。

一股寒意顺着朱晓路的脊椎爬上来。这不是偶然!他被盯上了!

李家村那些充满敌意的眼神,村民们讳莫如深的恐惧,此刻都找到了一个模糊却沉重的注脚——有人不想让他打听,不想让他靠近真相。这辆沉默的摩托,就是警告。

朱晓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不再回头看,但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,耳朵捕捉着身后引擎声的每一个细微变化,肌肉紧绷着。

他不再沿着大路直走,而是突然拐进了玉米地旁边一条更窄、更崎岖、勉强容一人通过的小岔路。这条小路通往高家村的后山,更偏僻,玉米秆也更高更密。

身后的引擎声果然顿住了,似乎在犹豫。朱晓路抓住机会,几乎是跑了起来,身影迅速没入茂密的玉米丛中。沙沙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田野里格外清晰,玉米叶子刮擦着他的手臂和脸颊。

他跑了一段,躲在一丛特别茂密的玉米秆后,屏住呼吸,侧耳倾听。

外面土路上的引擎声再次响起,这一次明显加快了速度,由近及远,似乎在沿着主干道继续向前搜索,并没有拐进这条岔路。

朱晓路靠在潮湿的泥土上,剧烈地喘息着,汗水浸湿了后背。玉米叶的缝隙间,透下斑驳的光点,落在他惊魂未定的脸上。

玉米地里潮湿闷热,四周青纱帐一般让人迷了方向,朱晓路掏出手机打开电子地图,终于找到高家村方向,但前方的路,似乎比李家村那条布满白眼的土路,更加阴云密布。

那辆黑色摩托的轰鸣,像一声冰冷的号角,宣告着这场追寻真相的旅程,才刚刚踏入真正的险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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